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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逸史 (6-10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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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斬月刀 book18.org

時己冬末,鍾家堡里的臘梅兀自開得熱鬧,內院裡七八株樹上結滿了蜜黃花 朵,雖披了一層殘雪,依舊濃香撲鼻。 book18.org

鍾家堡堡主鍾顏開己虛弱得起不了身,只得半躺在床榻上,叫人開了窗子, 望著一院燦黃,輕輕嗅一嗅那香氣。 book18.org

他今年不過二十有七,卻己是油盡燈枯之境,本就清瘦的面龐益發瘦削,除 了一雙眼睛尚有些微光彩,餘下竟己是到了令人不忍粹睹的地步。 book18.org

鍾顏笑眼瞅著大哥這樣,滿心想大哭一場,又不得不強自忍住,輕聲勸道: 「今兒個起了好大的風,還是把窗子關上罷,別再吹了頭疼,那臘梅還得再開上 些日子呢,改天再看也是一樣。」 book18.org

鍾顏開輕輕一笑,「二弟,你忘了姜神醫說過的話,我撐不過去這一冬了, 眼下這般美景,能看一日是一日罷。」 book18.org

鍾家堡上一代堡主夫人懷胎之時中了劇毒,雖是解了,誕下來的大少爺鍾顏 開卻先天損了經脈,剛出生便被姜神醫斷言活不過三十歲,自小便是數著日子過 活,偏十年前鍾堡主因病過世,武林中第一大堡眼見要被人欺到頭上,鍾顏開責 無旁貸,仗著一身悟性,硬是參透了家傳絕學,又加勤練不輟,依舊保得第一堡 威名不墮,只是到底操勞過度,損心耗血下又折去幾年壽數,撐到如今,己是連 姜神醫也束手無策。 book18.org

鍾顏開自幼便知活不長久,索性看開,年紀輕輕己是達觀知命,便是死期將 至,卻也不見如何頹喪,倒是鍾顏笑,自小到大皆有父兄護持,如今眼見父親去 後大哥也要不久人世,再撐不住,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面哭一面道:「大哥 千萬別說這等喪氣話,那千年雪參指不定這兩日就能尋著,到時大哥吃了,仍舊 好好地,莫說這一冬,幾十個冬天也是有的。」鍾顏開心道:長輩們自我出生尋 到現在,那千年雪參連片葉子也沒尋著過,豈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book18.org

只是這話卻不忍說,只得無聲一笑,默然片刻,看向對面牆壁,「去把那刀 摘下來給我。」 book18.org

鍾顏笑被兄長使喚慣了,雖不明白這時節他要刀作甚,還是自牆上摘了給他。 book18.org

這刀名喚斬月,不過一尺來長,刀身彎曲形如新月,刃口鋒利吹毛立斷,刀 頭處卻齊齊而斬,硬生生少去一寸三分,看來甚是古怪。 book18.org

鍾顏開身子己虛軟不堪,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刀刃抽了出來,一手輕輕撫著刀 身,眼神中說不出的迷戀,好半晌,低低道:「我死後,你把這刀送去武夷山天 游峰,還與辛朗罷。」鍾顏笑再不料得了這樣一句吩咐,登時大驚失色,「大哥, 那姓辛的實乃魔道第一人,你好容易比武勝得他贏了這把刀,這才壓住他氣焰, 免了武林正道一場禍事,如今卻又還給他,如此示弱之舉,便不怕他再起爭端嗎?」 三年前當著上千武林同道之面,鍾、辛二人決戰於明月峰巔,一招之差,辛 朗落敗,將慣用兵刃斬月刀拱手相讓,自此魔教退居閩越一代,中原武林方得保 全,一旦鍾顏開故世,斬月重入辛朗之手,紛爭又起,卻再無人可撐起這一肩重 擔,無怪乎鍾顏笑又驚又怒。 book18.org

鍾顏開卻似入定老僧,看也不看他,眼皮低垂,目光只在刀身上流連,暗道 :你道這刀當真是他輸與我的嗎,不過是他狠不下心,讓著我罷了。 book18.org

憶起當日比武情形,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無須擔心,你照我說的做就是。」 book18.org

鍾顏笑勸他不動,只得應下。 book18.org

鍾顏開賞了一日臘梅,到了晚間,體力再也支撐不住,頹然躺倒,只他是將 死之人,神虛氣倦,便睡也睡不踏實,夢境紛至沓來,到得後半夜,朦朦朧朧中 只覺一雙手撫上自己臉頰,掌心粗糙滿是硬繭,又帶著股火熱氣息,實是真得不 能再真,登時驚醒過來。 book18.org

這屋中黑黢黢的,一絲光亮也無,鍾顏開睜了眼也瞧不清床邊這人身形,只 這氣味卻是熟記於心的,不論過去多少個日夜,仍是立時認了出來,當即笑得眉 眼彎彎,「你來了?」一隻手也摸了上來,覆在來人手上,「你不是去了西域游 歷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book18.org

那人反握住他手,十根指頭交纏在一處,半晌,陰沉沉道:「病成這樣,怎 麼不來告訴我?」 book18.org

鍾顏開看不見他面容,卻也知這男人定是一雙吊梢眉都立了起來,面孔本來 就黑,這時想必越發暗如鍋底,若叫自家小侄兒看見,說不得己嚇得哇哇大哭起 來。 book18.org

「告訴你又如何,還不是憑白害得你難過。」 book18.org

輕輕一嘆,鍾顏開旋即又笑了出來,「不想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老天爺 當真待我不薄。」 book18.org

男子手上一緊,捏得鍾顏開手骨生疼,瞬即又是一松,卻是撇開他手走去桌 旁點起燭火,就著暈黃火光,看清鍾顏開面色,登時連氣息都是一滯,片刻後才 又回到床邊坐下,一言不發,俯下身將鍾顏開摟進懷裡,良久後,暗啞問道: 「還有多少日子?」 book18.org

鍾顏開向來看淡生死,可當著這人的面,一時竟不忍心說破,但知終究躲不 過去,沉吟片刻,輕輕撫著他頭髮,「總還有半個月呢,你不急著走的話便每晚 都來陪陪我,咱們能聚多久是多久,多活一日便是賺了一日,好不好?」 book18.org

男子不答,片刻後反問道:「幾年前我要你跟我走,你說你生是鍾家人,丟 不下這一堡大小,如今你快死了,餘下這日子都給了我行不行?你活一日便做一 日我辛朗的人,死了埋在天游峰,也是我辛家的鬼。」 book18.org

鍾顏開病到如此地步,一應凡塵瑣事早己交託得當,心中全無掛礙,豈會不 應,當即開開心心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只要咱兩個在一起,去哪兒都行。」 辛朗心中又酸又喜,親了親他額頭,「咱們這就走。」起身去衣櫃里找出件 狐皮大氅給鍾顏開繫上,又用棉被將人裹得嚴嚴實實,打橫抱起,房門一開,步 入茫茫夜色之中。 book18.org

春末夏初,武夷山泉歌鳥鳴綠樹紅花,目光所及處均是勝景,天游峰上更是 猶如蓬萊仙境。便在這峰上緩坡處,幾間精舍矗立,圍成方不大不小的庭院,恰 將山間美景盡收眼底,當真是盡得地利。 book18.org

一架青竹躺椅便安置在這精舍後院之中,上鋪錦墊,鍾顏開一身雪緞中衣, 懶懶散散地半躺半坐,一手端著盞武夷山特產的岩茶,一手拈顆芙蓉李腌制的蜜 餞,好不愜意。 book18.org

此刻日己西斜,幾株茉莉給日頭曬了曬,香氣愈發濃郁,沁人心脾,鍾顏開 觀花聞香正高興,卻見辛朗端著只青瓷碗進了院子,隔著幾步遠己能聞見那股子 藥氣,登時嘴角聾拉下來,擰著眉頭盯著那藥碗,抱怨道:「這都喝了幾個月了, 我身子一早好了,你還天天灌我作甚。」 book18.org

辛朗見慣他這幅喝藥如服毒的嫌惡之態,早已尋得應對之法,當下抽走他手 中茶盞撂在一旁小几之上,身子一側,擠在一處坐下,一雙眼陰冷冷射出兩道鋒 芒,「我千辛萬苦才自西域尋來雪參,險些便死在關外,好容易從閻王手裡搶得 你性命回來,難道便是為了日日對著個病秧子嗎。你老老實實把這補藥吃上半年, 待身子大好了,哪個還來逼你喝這勞什子,若再跟我廢話,明兒便把你送去鬼醫 那裡,他喂人吃藥的手段總歸比我高明。」 book18.org

鍾顏開自是曉得他為自己吃了多少苦頭,己是起了愧疚之心,待聽得「鬼醫」 book18.org

二字,更是嚇得激靈一下坐直身子,謅媚一笑,「朗哥莫氣,我曉得錯了,這便 喝了就是。」 book18.org

他那日被辛朗夤夜帶出鍾家堡,當夜便被等在客棧的鬼醫灌了一肚子千年雪 參熬制的九轉回魂湯,隨後來到這天游峰上,日日針藥不斷,才四五個月,身子 竟己恢復了八九成,臉色亦從青灰給養了回來,日頭餘暉下但見兩頰豐潤白里透 紅,這般討好一笑,端的叫人眼前一亮,辛朗心中便是一動,見他伸手來接藥碗, 當即一攔,笑道:「你自己喝得太慢,還是我來喂罷。」 book18.org

鍾顏開一想起上次那般喂法,臉色登時一僵,正待向後躲,後腦已被撐住, 眼瞅著辛朗含住一口藥汁壓在了自己雙唇之上。 book18.org

這藥汁不過一小碗,盡數喝完卻足足用去一炷香,鍾顏開喝藥喝得面色潮紅 渾身發軟,只覺丟臉丟到了姥姥家,想推開身上這人卻又捨不得,哼哼著抱怨兩 聲,末了反倒雙手抱了回去,兩具身子貼得益發緊了些。 book18.org

兩人自結識至今,還是決戰前夜溫存了一回,來這天游峰上後雖是同床共枕, book18.org

卻因鍾顏開尚未痊癒,辛朗便是有心也不敢折騰,憋到如今早己滿腹慾火,今日 眼瞅著心愛之人氣色大好,再忍耐不住,一雙手扯開中衣伸了進去,一摸腰腹間 皮肉,豐盈細嫩滑不留手,哪裡還肯再等,當下便要顛鸞倒鳳。鍾顏開本也不是 那等扭捏之人,不過日頭尚未落山便被壓在身下,又是這等空曠院中,終是臉皮 薄了些,按住己滑到自家胯下的那隻手,低低央求,「天還沒黑呢,又是在外頭, 待會兒小廝們進來撞見,我還要臉不要。」 book18.org

見辛朗一雙眼幾要噴出火來,趕忙又道:「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不行,咱們 進屋去,門窗關嚴了,要怎麼弄都隨你。」話音未落,鍾顏開己是頭下腳上給扛 在了肩上,眼前一花,旋即便己身在床上,只覺辛朗抗人進屋關門這幾下直如風 馳電掣,便是比武時也沒見他這般快過,不由又是驚駭又是好笑,只還沒笑出聲 來,身上便是一涼,一身衣服己給扒了去,登時臉上一熱。 book18.org

辛朗七手八腳褪凈兩人衣物,俯身壓到鍾顏開身上,先將兩人那話兒握在一 起搓弄一回,待兩人都出了精,這才將鍾顏開翻了個身,手指沾了精水伸到他谷 道里揉弄。 book18.org

他這雙手上儘是粗繭,腸肉細嫩,鍾顏開如何禁得住,只覺下面又疼又癢, 又是難受又是舒服,不多時便輕輕哼哼起來,隨著那手指抽插,臀尖一聳一聳的, 惹得辛朗著實忍不下去,將陽物抵在穀道處,緩緩送了進去…… book18.org

鍾顏開大病初癒,辛朗再是難耐也不敢需索無度,好歹過了癮便即歇下,饒 是如此,鍾顏開也沒能似往日般一早起來。辛朗不敢擾他,自己悄悄起了身洗漱, 才出房門,便見小廝旺兒守在院門口,見了他迎上前來,輕聲察道:「峰主,峰 上來了位鐘相公,自稱是鍾家堡新任堡主,有事求見。」 book18.org

頓了頓,又小心冀冀道:「小的見他同咱們的鐘公子長得甚像,恐是有什麼 淵源,便請人在前廳等著」 book18.org

辛朗一怔,一顆心霎時提起,「你可同他說起鍾公子?」旺兒趕忙擺手, 「峰主吩咐過,對誰都不可提起鍾公子,小的再蠢也不敢說走嘴。」 book18.org

辛朗點一點頭,沉聲吩咐,「你去守在寢房門前,鍾公子若醒了,送飯菜進 去,好生服侍,只是不許他出來。」 book18.org

逕自往前廳去了。 book18.org

鍾顏笑在廳中呆了片刻,便見一人自後堂處出來,猿臂蜂腰,形容剽悍悍中 透出幾許陰鷙,可不正是當日在明月峰上與自家兄長比武的辛朗,當即站起,拱 手道:「鍾顏笑見過辛峰主。」他是鍾顏開親弟,辛朗豈敢怠慢,常年板著的臉 上硬是擠出抹笑來,拱手讓座,和聲問道:「不知鐘相公來我天游峰有何貴幹?」 面上和氣,心中卻在計較,他當日接走鍾顏開隱秘之極,難道是露了馬腳才 給人尋上門來?若這鐘顏笑當真是來要人的,只給他來個死不認帳。 book18.org

正在忐忑不安,卻見鍾顏笑自背上皮囊中取出把刀,雙手呈了過來,「這柄 斬月原是峰主佩刀,今奉家兄遺命,原物送還。」 book18.org

當日接了鍾顏開出來,倉促之間並未留心身外之物,這柄刀自然也早給辛朗 拋之腦後,今兒個見了才覺詫異,愕然接過,一面觀察鍾顏笑神色,一面斟酌著 道:「遺命?令兄難道己經過世?如此英才俊傑,當真可惜。辛某素來敬慕令兄, 改日定當上門拜祭。」 book18.org

鍾顏開是他心愛之人,便是作假,這一番惋惜之意也自真誠。鍾顏笑原本還 對這魔道中人忌憚幾分,聽了這幾句,登時覺得此人不失真性情,怪道自家兄長 對他另眼相看,不禁觸動傷懷,硬咽道:「家兄身患重疾,原就撐不到今春,過 年前特意交代將此刀交還峰主,只不想稍後家兄突然間便不見影蹤,想是他不願 在家中過世,徒惹親朋傷心,這才悄然離去,自尋埋骨之處。鄙堡上下自家兄走 後四處尋找,始終不見,只得立下衣冠家。家兄向來敬仰峰主武功才學,若知峰 主來祭,便屍身不在墓中,也當含笑九泉。」 book18.org

辛朗見他哭得悲悲切切,忙不迭又陪著唏噓幾句,心裡卻是樂開了花,暗道 :顏開日後自有我來照護,你只管哭你的去。 book18.org

好容易打發走鍾顏笑,辛朗轉身回了寢房,一進門,便見鍾顏開正半睜著眼 躺在床上發獃,想是才醒,還不及起來。辛朗擰了帕子坐到床邊給他擦臉,一面 將方才鍾顏笑來訪之事細細說了。 book18.org

鍾顏開凈面後清醒過來,聽完他講述,拿過那刀,笑道:「這刀是你輸了與 我的定情之物,我原是想帶著它下葬,可後來又改了主意,叫二弟送還與你,是 想你日日看著它,時時都能想起我來。當日忘記從堡中帶它出來,我還覺可惜, 如今倒好,終是物歸原主,也不枉我當日一番安排。」 book18.org

正要將刀送回辛朗手裡,己被辛朗按住手腕,連刀帶手握在心口,低頭親上 一親,「如今刀便在你手裡,可不正是物歸原主麼。」 book18.org

抬起頭來,相視一笑,只覺此生此世,圓滿無比。 book18.org

第七話官賊一家 申時將將過半,平京城裡的朱雀大街上正是攤鋪林立人流如織,好不熱鬧, 距此僅一巷之隔的鐵獅胡同卻是另一番光景,整條巷子冷冷清清不說,便偶有游 人經過,看一眼胡同正中大門口那兩隻鐵獅,腳步也不知不覺快了幾分,活像那 獅子將要成精追上來。 book18.org

要說這一對鐵獅實則哪裡是什麼鐵獅,乃是高手匠人鑄出來的一對狸狂,模 樣也不算猙獰,無奈在這刑部大牢門口蹲久了,成了這天字第一號牢獄的活招牌, 白日裡防著活人闖進牢里去,夜裡鎮著厲鬼從牢里湧出來,天長日久風吹雨淋, 淋出一身鐵鏽,也叫人誤認做鐵獅,連帶著原本的胡同名都給改了過來。 book18.org

此刻正值暮春,下午日頭暖洋洋的,兩名獄卒一人靠著一隻狸狂,一面抻著 懶腰一面閒聊,說道昨兒個牢里新收進個勾搭小叔子謀害親夫的淫婦,講起那淫 婦腰如水蛇模樣俊俏,正說得有勁叨叨,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便見巷子口多出 匹棗紅馬,馬上一人四十出頭,臉膛方正口闊鼻直,皂衣紅氅,腰間綴著巴掌大 金燦燦一塊腰牌,滿面肅殺,正是一眾獄卒及捕快頭兒,六扇門總捕郁詠晟。 兩人見了這不苟言笑的頂頭上司,哪兒還敢散漫閒聊,激靈一下筆直站好, 目不斜視手扶腰刀,眼見這郁總捕頭進了刑部大牢,方暗暗松出一口氣,悄聲向 對方打聽,「總捕頭今兒個怎來了?莫不是又有什麼大案不成?」 book18.org

另一個昨日便在牢里當值,消息靈通,當下向牢里一指,「昨兒個前半夜剛 送進來一人,說是江湖上有名兒的飛賊葉知秋,便是一年前偷了九王爺給皇上做 壽用的乾坤永壽杯的那個。海捕文書發下去,捉了一年才捉到,還是湖州知府買 通了武林中下三濫一個門派才設計捉住的,昨兒個遞解到京。總捕頭領著滿六扇 門找了一年的人,到了卻讓別人得了這功勞,這可不是打了咱六扇門的臉嗎,咱 總捕頭幾時栽過這般大面子,你沒見方才那氣色都不大好,想是去找那飛賊麻煩, 咱兩個今兒個當值可小心些,莫給人當了那出氣的筏子去。」 book18.org

兩相對視一眼,均是直挺挺陪著那狸狂站了,再不敢偷閒。 book18.org

這刑部大牢里外共分四進,越是往裡所押人犯越是要緊,昨日押進來那飛賊 乃是欽命要犯,又有功夫在身,自是關在這最後一排牢獄最裡面那一間,不止牢 房四面用青磚築就,便連地面也用磚石砌死,防著人犯挖洞逃脫,牢門更是用整 塊生鐵包了起來,當真是連只蚊子也飛不出去。 book18.org

牢頭許明德乃是郁詠晟一手提拔起來,見上司前來,忙親自陪著到了牢門口, book18.org

一面開鎖一面道:「湖州衙門原是用刑來著,又怕打死了人問不出乾坤永壽杯的 下落,下手倒是不太重,不過幾十鞭子,見問不出來,索性往咱們這裡一送。屬 下昨日接手時試了試,這葉知秋內力當真不差,屬下不敢輕忽,便將人關了進這 里,手腳都上了鎖,只今早喂了頓粥,因未得大人下令,尚未敢用刑。」 book18.org

郁詠晟自進這大牢起面孔便一直板著,聽得人犯安好,神色間方見一絲鬆動, book18.org

頗首道:「你辦事,我一向放心。」 book18.org

許明德心知這上司從不輕易贊人,不想今日竟得了這樣一句考評,登時笑得 一張嘴咧成瓢狀,「屬下見這葉知秋脾氣犟得很,大人問話時可用屬下掌刑?」 說話時,那鐵門開了,郁詠晟望一眼屋中情形,淡淡道:「不必,我一人足 矣。」 book18.org

頓一頓,又道:「你將門鎖了,自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說罷邁進屋中。 book18.org

許明德曉得這上司自有一套問案之法,也不敢打擾,當即將門鎖了,自己也 站得遠遠的,只待召喚。 book18.org

這刑部大牢最末一排牢獄本就坐南朝北,這最里一間又是四面密閉,更是陰 暗無光,唯因如此,便在房中點了火盆,既是照亮,也是為著便宜用那火鉗等物 上刑。 book18.org

熊熊火光映出東面牆壁上一道修長勻稱的身形,四肢攤開,手腕腳腕之上各 套了圈精鐵枷鎖,鎖上的鐵鏈牢牢釘進牆壁,武功再是如何高強,也是掙之不脫。 此際天氣己經轉暖,這牢房又是半絲風也漏不進來,炭火燃了這許久,房中 更顯悶熱,葉知秋被押解進牢時只著了一身細棉織就的貼身裡衣,此際雪白布料 早被血跡染得斑斑駁駁,襟口更被扯破一段,露出好大一片胸膛,卻也不覺寒冷, 反倒被那炭火烤得生出些細密汗珠,蜜色肌膚便像是被塗了層油般,若非幾條鞭 痕橫亘其上,險些便要耀花人眼。 book18.org

郁詠晟盯著那胸膛,一張臉沉得鍋底般,半晌不言不動。葉知秋幾日前先是 遭了場鞭刑,隨後火速被解進京,這日又生生餓了一整天,形容難免便有幾分狼 狽,只他內力深湛,這點子折磨原也不放在眼裡,烏黑亂髮中揚起一張俊面,眉 睫一眨,唇角一勾,輕笑道:「十年不見,師兄可還安好?」他嗓音原本華美如 上好絲綢,卻因渴了一日,便帶了幾分暗啞,倒更顯魅惑,襯著那一雙亮如星子 的漆黑雙眸,只這麼一笑,一瞥,便如一點火星倏然落入郁詠晟胸中,那埋了三 千六百個日夜的火藥轟地一聲炸了開,直炸得他喘不過氣來,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不暇細思,己然欺身直進,啪的一掌甩在葉知秋臉上,直將他打得身子都是一歪, 扯得那鎖鏈嘩啦啦一陣亂響。 book18.org

「你還有臉叫我師兄。」 book18.org

郁詠晟氣極,額頭青筋暴起,若非顧念他身上有傷,只恨不得再抽上幾鞭。 葉知秋只覺臉皮火辣辣,不用照鏡子,也知必是腫了起來,好在這一掌打得 雖狠,卻畢竟掌下留情,不帶絲毫內力,滿口牙齒倒是沒事,不然掉了一兩顆出 來,難免說話漏風,至於唇角裂了個口子,倒也不怎麼在意。 book18.org

舔一舔唇角血漬,葉知秋嗤地一笑,「師兄這話說得好生有趣,咱們師父雖 然不同,師祖卻是同個,我喚你師父做師伯,你喚我師父做師叔,同一個山上學 藝十數年,吃住都是一起,知秋自問武功雖不及你,卻也沒差到哪兒去,怎的便 不配做你師弟。」 book18.org

頓一頓,眉峰一挑,「莫不是師兄怕人知曉咱們關係連累於你?放心放心, 知秋只於無人處稱呼,可不敢當著旁人面污你名聲。」 book18.org

他這一笑牽動唇角,那裂口又滲出幾許血滴,郁詠晟盯著那紅艷艷一縷,只 覺刺目,登時暗悔方才出手太重,想伸手去擦,卻又生生忍住,恨恨道:「你既 還記得咱們同門學藝,那可記得出師前我同你說過什麼,咱們既拜在師父門下, 便需持身正,謹言行,萬不可為師門抹黑,你倒好,去做甚飛賊,那一身功夫用 來越牆爬梁,我都替你臊得慌。師叔若知你如今身在牢獄,只怕被你活活氣死。」 葉知秋神色坦然得近乎漫不經心,「誰說做飛賊便是為師門抹黑,師弟我一 身武藝雖是用來越牆爬梁,卻是越那貪官的牆爬那污吏的梁,偷的是為富不仁, 盜的是惡霸豪強,到手的銀子多半濟了貧行了善,師父早知我所作所為,便見我 身陷囹圄,必也不忍苛責的。」 book18.org

他出道甚早,橫行武林近十年,雖是做賊,名聲倒一直不壞,郁詠晟自然也 知他言語屬實,唯因如此,愈加怒不可遏,一手揪住葉知秋頭髮,迫得他抬起頭 來,兩人頃刻間面面相對,鼻息可聞。 book18.org

「好,好,你既說自己只盜那等貪官豪強,那我問你,九王爺素有清名,朝 野上下無不敬服,百姓之中亦是有口皆碑,你偷到他頭上,又是如何說?」 對著這一臉怒火,葉知秋只作不見,依舊笑嘻嘻道:「我那日遊逛京城,偷 入九王府,本想著觀賞觀賞他家園子,不巧撞見那杯子,瞅它鑲金嵌寶好看得很, 想他王府什麼寶貝沒有,丟一個杯子有什麼打緊,便隨手拿了,又待怎地?」 郁詠晟方還後悔不該打他,這時見他一味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又恨不得再補 一巴掌。 book18.org

「放屁,你從來只偷金銀,一向不喜歡這等珠寶器物,只嫌不好典當,又易 被人追索,這乾坤永壽杯是為皇上做壽所用,杯身嵌的夜明珠,杯底契了御製款 識,別說典當,拿出來給人瞅一瞅都嫌惹眼,依你性子,最是嫌棄不過,怎會起 意偷它?你實話同我說,你偷它何用?那杯子現在藏哪兒?師兄去取了來還回去, 雷霆之怒一熄,方能保住你性命。」 book18.org

他一面恨得咬牙切齒一面急得眼角發紅,唯恐這師弟犯倔不肯招供,雖說以 己之力不難助他越獄脫逃,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是東躲西藏,又怎防得住朝 廷鷹犬。這話說到末尾,語氣越軟,竟己是帶了求懇之意,哪裡還有甚怒氣,那 滿腔關切終是遏不住,一點一滴漏了出來。 book18.org

葉知秋雙眼微眯,「師兄這是擔心我?」 book18.org

頓一頓,突地一笑,身子前傾,溫熱嘴唇擦過郁詠晟耳廓,低低道:「不做 下這般大案,你這六扇門總捕怎會親自來追我。」 book18.org

這一句便如刀子直直捅進郁詠晟心窩,頃刻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啞著嗓 子罵道:「葉知秋,你是個只知作弄人的,我追了你這麼多年,你只躲著不肯見 我,我累了,懶得追了,你又不肯放過,便是狼心狗肺也沒你這般。」 book18.org

話一出口,葉知秋臉上那或輕佻或譏諷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雙眼, book18.org

萬千波瀾再怎麼奔涌不休,也盡數都封在了裡面,一眼望去,深如淵平如鏡,欲 語還休,欲罷不能。四目相對間,郁詠晟腦中嗡的一聲,再回過神,口唇己然吻 了上去,唇齒交纏一如十年前那風雨之夕,只除了當初的甜蜜繾綣,又摻雜如許 酸澀無奈,更有血腥氣混雜其中,益發恨不能咬碎了這人,一口口吞吃入腹,骨 血都化在一處。 book18.org

這一吻激烈綿長,不倦不休,葉知秋只覺舌頭都要被攫走,心跳亂作一團, 意亂神迷中自鼻間逸出幾絲淺吟,便如火星迸入油鍋,騰地燃起郁詠晟滿腹慾火, 也顧不得所處何地,伸手一扒,便將葉知秋褲子褪到了膝下,繼而摸索進股間, 尋到那後庭入口,右手二指便向里捅。 book18.org

「師兄,」葉知秋混跡江湖多年,臉皮早不似當年嫩薄,饒是如此,也讓郁 詠晟這等猛態嚇了一跳,口唇掙開一絲縫隙,急急道:「別,我身上髒……」 牢中關了幾日,身上那味道連他自己都嫌,郁詠晟卻不管不顧,左手使力, 摁住葉知秋後腦,迫得唇舌又黏在一處,再拆分不開,將那一聲痛呼也堵在嘴裡。 葉知秋近十年不曾與人交歡,後穴緊緻一如處子,這時給那長滿粗繭的指頭 捅了兩下,益發疼得縮了起來。 book18.org

郁詠晟急得冒火,鬆開口唇,舉起手指放到葉知秋唇邊,「舔。」 言簡意賅,絕無廢話。 book18.org

葉知秋臉上一紅,僵滯須臾,然在郁詠晟虎視眈眈之下,終是乖乖將那兩指 含進嘴裡,舌頭裹了上去,舔出一片濕濡。郁詠晟只覺那舌頭似靈蛇蜿蜒,又淫 又盪,舔得指頭是又酥又癢,那股子濕熱順著手指蔓延而上,經手臂至心口,又 轉折而下,自心口至小腹,登時再忍不住,抽出手指直奔後穴,一捅而入。 葉知秋曉得躲不過去,索性竭力放鬆,如此一來倒也順當,那手指進出幾次, book18.org

終是弄得穀道鬆了些許。 book18.org

郁詠晟忍到這時,早已是滿弓滿弦,手指一撤,解了自己褲腰,露出那青筋 盤錯碩偉怒漲一根肉柞,將葉知秋抵在牆上,一手環住他腰身,一手抬起他左腿。 葉知秋腳踩上鐵鏈不過三尺來長,勉強容得將腿抬到腰際搭在郁詠晟胯上, 堪勘方便肉柞捅了進去。 book18.org

郁詠晟心中帶著火氣,這一捅毫不留情,直插到底,只將葉知秋疼得渾身打 顫,登時「啊」的一聲慘叫,不待緩過氣,那肉柞又己大動起來,整根抽出,盡 根而入,一下下似打樁般。葉知秋曉得師兄床第之間一貫勇猛,只卻也不曾這般 狠厲,登時怕了,咬牙忍了幾下,見郁詠晟毫無緩和之意,只一味狠弄,再忍不 住低低求饒。 book18.org

「疼……」 book18.org

「師兄慢些。」 book18.org

「……別捅了,再捅就壞了……」 book18.org

待到一股熱流射進來時,己是淚眼模糊,只曉得伏在郁詠晟肩頭,嗚咽失聲。 book18.org

郁詠晟泄過一次,心中火氣降下些許,靜靜呆了片刻,又抽插起來,這一次 卻不復狂猛,先是慢慢頂進,再緩緩抽出,每次進出之時肉柞還不忘反覆研磨。 葉知秋方歇了口氣,這一下又被捅得呻吟起來,只這一次叫聲中卻漸漸由痛 苦變作歡愉,輕輕的,似貓叫,貼著郁詠晟耳邊,甚是撩人。 book18.org

這一番抽插比之方才更加久些,卻因舒服,倒不覺難捱,到得郁詠晟出精時, book18.org

葉知秋竟覺意猶未盡,皺眉瞅著郁詠晟抽出肉柞系好腰帶,氣鼓鼓道:「你舒服 完了,還有我呢。」他穀道被捅了這半日,前面陽物也早立了起來,只是不得撫 弄,便沒能泄出來,此時半硬不軟地撅著,甚是難耐。 book18.org

郁詠晟看他一眼,二話不說,挽起袖子給他擼弄。 book18.org

他手指上儘是練武磨出的老繭,捅進穀道中固然難受,用來伺候前邊那話兒 卻是再舒坦不過,不多時,葉知秋便哼哼著也泄了出來。 book18.org

他這一番給折騰得夠嗆,一時事畢,著實懶怠動彈,只將腦袋窩在師兄肩頭 歇息。 book18.org

郁詠晟靜靜抱了他片刻,心底壓了十年的疑問終是問了出來,「當年我修書 送去師門,叫你藝成後來平京尋我,你為何不來?」 book18.org

葉知秋身子一僵,片刻後悶聲道:「我怎麼沒來,師門距此八百里路程,我 日夜兼程,兩日便到,才尋到你家,便撞上你披紅挂彩迎親回來,花轎落地,眼 見你牽著新娘子進門,難不成我還要鬧上門去,問你為何背信棄義,我堂堂男兒, 你要我效那愚婦爭寵,我可做不到。」 book18.org

說著抬起頭來,恨聲罵道:「我便是再狼心狗肺,也比不得你,師門裡恁般 哄我,說什麼日後相守不離,轉眼卻去娶了別個,你才最是無情無義那個。」 郁詠晟聽到一半怔住,不待他罵完,眉頭己是打成個結,「我從未娶親,你 莫不是看錯?」 book18.org

葉知秋罵興正起,忽地噎住,瞪他半晌,扯出一抹冷笑,「這多年都過去了, book18.org

你來蒙誰,我再是看錯,難不成連你都不認得,日子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六月初 六,好個黃道吉日……」 book18.org

郁詠晟倏地恍然,面色一片僵硬。 book18.org

葉知秋覺出不對,住嘴看他。 book18.org

「那日是我二叔家的五弟成親,他前一日摔斷了腿,二叔央我當日代他迎親 拜堂。」 book18.org

話音一落,二人面面相覷,呆滯半晌,郁詠晟先行回過神來,喃喃道:「你 便是為著這個四處遊蕩,不肯見我。」 book18.org

頓一頓,咬牙切齒掐住葉知秋脖子搖晃,「你個呆瓜,便不會找我問上一問, book18.org

白白荒廢這十年。」 book18.org

葉知秋傻了也似,好一會兒方哭喪著臉道:「我怎曉得……」停一停,復又 大怒,「怎能怪我,誰叫你恁般多事,沒事迎的哪門子親,你家兄弟死光了,偏 就只你一個能辦這事不成。」郁詠晟惡狠狠瞪他片刻,雖覺氣得要命,卻因誤會 解開,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板了十年的面孔終於露出抹真心實意的笑容來,狠 狠掐了葉知秋面頰一把,彎下腰去給他整理衣著。他方才出精極多,這時淋淋漓 漓自葉知秋穀道漏到腿間,好一片黏膩濕滑。郁詠晟向來不帶巾帕之物,只得自 內袍上撕下塊布來擦拭了,這才給他穿好褲子,又理一理那破爛內衫。待收拾完 了,忽地自懷中摸出把不足掌寬的銼刀來,尋到鐵索釘進牆上那頭,輕輕銼了起 來,一面銼一面道:「這間原是關押重犯的死牢,看守極嚴,等閒逃不出去,只 不過去年關過的一名要犯竟請了厲冤閣的殺手前來劫獄,硬是自房頂打了個洞下 來將人偷了出去。因刑部事先得了風聲,早給那人犯下了毒,厲冤閣勞累半日, 只得了具屍身,只不過這一來,房頂上那洞便留下了,後來找工部來修,那幫子 昏官只派了個泥瓦匠過來草草補了,全不結實。」 book18.org

那銼刀也不知是什麼製成,極是好用,沒幾下便將那四處接頭磨細一圈。郁 詠晟拽了拽,便即停手,接著道:「這鏈子我己銼細,以你身手,一掙便開。後 半夜這裡看守不會進牢查看,你便從房頂那洞出去,先到我家。我今晚需在六扇 門值守,家裡沒人,你到我臥房去,我床底下便是條通住城外的密道。你找身衣 裳換了,帶上我放床頭那把匕首,順密道出去。出口是處亂墳崗,從那兒再向西 走上五里便是座村子,村子北頭第一家的院裡長著棵歪脖柿子樹,極好認的,那 是我暗中置辦的產業,只個啞巴老頭兒日常打理,你把那匕首給他看,只說是我 表弟,他自然讓你住下,你便在那兒等我。」 book18.org

葉知秋眯眼一樂,「你私放欽命要犯,便不怕給查了出來惹禍上身。」 語氣中卻殊無擔憂,儘是歡喜。 book18.org

郁詠晟原本打算盤問出乾坤永壽杯下落,再去向王爺求情保他性命,餘下受 些零碎活罪也算受點教訓,只不過事到如今卻改了主意,暗忖便是免去一死也難 免過堂受刑,可怎麼捨得,說不得只好助他先逃了再做計較,至於日後隱姓埋名 浪跡天涯,有自己陪在一邊,總能護得他周全。 book18.org

只是這番心意一眼便被葉知秋看穿,當即蹬鼻子上臉做那得意顏色,郁詠晟 又是好笑又是冒火,末了也只得冷哼一聲,任他發痴發癲,自己收拾整齊一身衣 裳,轉身就走,還沒走到牢門口,便聽葉知秋道:「那杯子我當日看著確實喜歡, 只不過拿來把玩兩下也就沒了興致,後來拿它舀那碎糕點喂魚,用完隨手便給丟 在了池子裡。你去王府後院那池子裡撈一撈罷。」郁詠晟回身笑看他一眼,走了。 許明德聽到召喚,忙過來開了牢門,一瞥間見人犯臉上腫了一片,神色萎靡, book18.org

渾不似先前精神,聯想方才在外面聽到的那聲慘叫,只當郁詠晟動了刑,又見這 位上司雖是板著臉出來,嘴庸卻微微上翹,不禁猜道:「大人可是問出那乾坤永 壽杯下落了?」 book18.org

郁詠晟嗯的一聲。 book18.org

許明德登時贊道:「到底是大人高明,再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住您來問刑。 book18.org

刑部現還押著兩個嘴硬的人犯,只怕非得大人這般手段才問得出來。」 book18.org

話音未落,郁詠晟眼神中登時現出幾分古怪,好在牢獄昏暗,這才沒讓人瞧 清。 book18.org

月至西天,眼見晨曦將至,九王府後花園中卻是燈火通明徹夜未熄,十數個 小廝並六扇門衙役泡在玉液池中,滿池子撈那乾坤永壽杯。無奈這池子太大,里 頭水草遍布,又有眾多魚蝦龜鱉,還不能碰了新栽的紅蓮傷了五彩的錦鯉,只叫 人束手束腳,直撈了整宿方在一團水草中尋到。 book18.org

九王爺雍和曦吃多了茶睡不著,閒來沒事,搬了把椅子在池邊看熱鬧不說, 還硬要郁詠晟效那說書先生講些武林軼事,郁詠晟正是別有用心,只將盜寶賊葉 知秋種種劫富濟貧之舉說得有趣,聽得九王爺不禁一樂,「原來竟還是個俠盜, 死了倒是可惜。」 book18.org

正說著,那杯子呈了上來,只見寶光燦然,鑲的貓眼、夜明珠一顆沒丟,登 時喜道:「本王正尋思著今年拿什麼給皇上賀壽,這倒不錯,擦乾淨了直接送去 就好。」 book18.org

正要贊郁詠晟辦案得力,忽見管家前來傳報,「王爺,六扇門裡來了兩個捕 快,說偷杯子的要犯越獄逃了,請總捕頭快些回去,趁城門未開,還來得及追。」 九王爺正值高興,也不以為意,擺一擺手,「杯子找回來了。那人追不追也 不打緊,再說還是個義賊,且饒他這遭。」郁詠晟大喜,暗道這一晚口舌可沒白 費,躬身謝道:「王爺高見,正是這個理兒,這等人平日行俠仗義,有利於社稷, 偶有失德之舉冒犯王爺,小懲大誡足矣,關了這些日子,本己受夠教訓,想來也 不致再犯,王爺雅量,既是饒了他去,也省了我六扇門一番勞累。」 book18.org

歡歡喜喜告辭而去。 book18.org

葉知秋尋到那村子住下足有半月,始終不見郁詠晟前來,正是氣惱,這一日 便喝了一斤悶酒方去入睡,睡到半夜,忽覺身上沉得慌,一張眼,竟是郁詠晟壓 在身上,衣裳都己脫得乾淨,正挺著一根肉柞住他腿間磨蹭。 book18.org

「喝酒了?方才都弄你不醒,害得我奸屍也似。」 book18.org

葉知秋大怒,「滾!」 book18.org

一腳照臉踹去,卻不妨露出底下空門,被郁詠晟一把捉住膝彎向上彎折,肉 柞瞅准穀道入口,捅了進去。 book18.org

郁詠晟方去廚房尋了些香油抹在陽物上,雖覺葉知秋下面緊得要命,卻也盡 根而入,只苦了葉知秋,疼得一陣發顫,氣恨恨一口咬在郁詠晟肩頭,險些咬下 塊皮肉。 book18.org

兩人俱是一疼,不由齊齊住了動作,緩過片刻,均是忍不住笑出聲兒來。 葉知秋曉得這師兄平日穩重,在床上卻是頭活狼,早己習慣,且有油脂滋潤, book18.org

底下疼勁兒過了,倒也不覺難受,當下雙臂摟了過來,笑眯眯道:「牢里那遭沒 盡興,今兒個可不能再敷衍我,不伺候得我舒坦了,你休想下床。」 book18.org

郁詠晟雙眼發光,縱身一挺,「放心,這一遭少說三百個回合,師兄定然插 到你射都射不出來。」 book18.org

一宿鏖戰,葉知秋大敗虧輸,整整一日起不得床,第二日早上腳才沾地,便 給郁詠晟拖到輛半新不舊的轅車上,兩頭健騾拉著,噠噠噠向南便走。 book18.org

「這是哪兒去?」 book18.org

葉知秋還沒歇過來,打個哈欠,渾身骨頭給抽走了似癱靠在車廂壁上,青呢 布的帘子挑起來,前面便是郁詠晟寬厚的背影,坐在車頭,手中鞭子輕揚,駕著 騾子跑得甚是歡快。 book18.org

「揚州。」 book18.org

郁詠晟回頭一笑,「我記得你最愛那兒的蟹黃包子,日後咱們住下,每日早 上我給你買包子吃。」 book18.org

葉知秋一愣,「怎麼個意思?你這捕頭不當了?」 book18.org

「不當了,風光過了,錢攢夠了,再做也沒什麼意思。咱們白白荒廢十年, 日後還有二十年,三十年,得找個熱鬧舒坦的地兒呆著,方才對得起自己。」 葉知秋先是一驚,繼而一酸,曉得自己在六扇門裡掛了號,師兄這才棄了官 職,只為日後相守。 book18.org

只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脫性子,心酸過後立時又歡喜起來,屁股也不疼 了腰也不酸了,騰地竄出來,奪過那鞭子,照著那騾子屁股一甩,「駕!」 那副神氣哪裡像是三十來歲,赫然仍是當年山上那跳脫少年,一臉的神采飛 揚。 book18.org

郁詠晟哈哈大笑,笑夠了,攬住他肩頭,靠在自己身上。 book18.org

第八話殺手 book18.org

時近中秋,正是瓜果當季的時候,小販們挑著擔子擔了剛摘下的葡萄、石榴 等物滿街遊走,見著人多便駐足而售,為著引人來買,再把那石榴、橘子掰開兩 個,紫牙烏似的石榴籽,圓嘟嘟的葡萄粒,爹媽才掏了錢,那貪嘴的孩童己迫不 及待放進嘴裡大嚼起來,吃得滿嘴流汁,連帶著那果香也瀰漫開來,路過之人莫 不抽著鼻子嗅上一嗅。 book18.org

朱家巷子前,李果兒給那巷子裡出來的廚娘秤完二十斤葡萄並十來斤石榴, 又塞了幾個橘子給一旁跟著的小孫孫,這才收了錢,接著吆喝起來。 book18.org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六,卻因生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不過十七八似的,圓圓 臉蛋圓圓眼,一樂間露出對小虎牙,十分喜慶,且一身短衣又洗刷得乾淨,看起 來甚是精神,惹得跟著廚娘出來買瓜果吃的幾個丫鬟俱拿眼瞟他,一時間將這果 攤圍了個嚴實對著這一眾妙齡丫頭,李果兒嘴上越發來得,一面姐姐妹子喊個不 停,一面拿眼去溜那巷子。 book18.org

這巷子裡只住著一戶人家,便是當朝權臣太師朱燦,整條巷子俱是他家府邸, book18.org

正當中兩扇朱漆大門,門環澄澄發亮,八名小廝門口站成兩溜,外加六名帶刀侍 衛,端的氣派。 book18.org

李果兒正給眾丫鬟秤著瓜果,便聽幾聲銅鑼響,恰是那朱太師自宮中當值歸 來,一溜車馬侍衛,前呼後擁地進了巷子。換做平時,那開道的侍衛哪容得平頭 百姓堵在巷子口上,早揮著鞭子過來趕人,偏今兒個買東西的俱是府中丫頭,那 侍衛識得丫頭們一水兒的蔥綠比甲,只呵斥了兩聲也就放過。一行人馬擦著果攤 到大門前停下。 book18.org

眼見主子回來,幾個丫頭也不敢再耽擱閒聊,急忙忙付了果子錢便從角門進 了府里。李果兒眼瞅著朱太師自車上下來進了門去,掐了掐時辰,也收拾起果攤, 挑了擔子走人。 book18.org

此時日頭己經偏西,筐中瓜果還剩下小半,李果兒卻不再賣,只擔了擔子回 家去。 book18.org

他才來京城不過月余,只在那西城邊上賃了戶民居,靠著城牆小小的一個院 兒,裡頭兩間瓦房,剛夠遮風擋雨。 book18.org

開了鎖進得院門,還未撂下擔子,李果兒已聽得屋中似有淺淺呼吸聲,登時 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回身將院門上了栓,隨後放下擔子,俯下身去筐 里挑揀壓壞了的果子,須臾直起身來,手中卻己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電光 火石間直向半闔的屋門刺來。 book18.org

叮的一聲,不待劍刃挺進,便自屋中飛出枚三寸來長的柳葉刀,刀身磕在劍 刃上,迫得劍勢就此一緩。 book18.org

李果兒這記攻勢被阻,霎時便停了下來,舉著劍不敢再動,只怔怔望著磕進 地上的那枚柳葉刀,半晌才敢抬起頭來,衝著屋裡討好一笑,「不是說好了在洛 陽等我嗎,怎地到這兒來了?」 book18.org

屋中傳來重重一哼,隨即一個八尺壯漢走了出來,濃眉豹眼,猿背蜂腰,望 著李果兒一陣冷笑,「好你只臭果子,哄著爺說要金盆洗手,一道兒退隱了去, 轉眼卻又來干這等營生。」他怒氣之下聲兒略高了些,唬得李果兒趕忙拿手去捂, 一面央求,「海哥莫氣,聽我細細跟你說。」 book18.org

一面拉了秦大海進屋去。 book18.org

房門一闔,李果兒將劍放下便去沏茶倒水,奈何早起燒的水早涼了去,一時 間哪裡沏得出什麼,訕訕放下水壺,道:「海哥幾時尋到這地方的,用過飯不曾? 我去洗幾個果子你吃罷,先解解渴,飯馬上便得。」 book18.org

說著要去燒火做飯。 book18.org

不容他轉身,秦大海己一把扣住他手腕,硬拖了在桌旁坐下,惡狠狠道: 「給老子交代清楚,說好了再不幹這刀頭舔血的買賣,緣何又背著我接了活計來 做,這次又是收了哪家的銀子,要殺哪個?你他娘的口口聲聲要給老子當媳婦暖 被窩,逍逍遙遙廝守一輩子,莫不是騙我?」 book18.org

他正在氣頭上,雙眼一瞪,愈發凶神惡煞,李果兒深知他脾性,生怕再氣出 個好歹,哪兒敢再瞞,只得將實情一股腦禿嚕出來。 book18.org

「咱們自識得到如今,我幾時騙過你。我們厲冤閣向來行事隱秘,何曾對人 露過身份,我連在閣中堂口排行都告訴與你,難道還不真心。當日你說厭了這打 打殺殺的日子,放著那無本買賣不做,想與我退隱江湖,和和美美過日子,我心 中只有歡喜自然是真心實意的,只是你在江湖這麼多年,當也曉得厲冤閣是個什 麼所在。我一介微末弟子,性命身家全由不得自己,哪裡是想退隱便退隱的。我 原想著拼個三刀六洞,廢了這一身功夫不要,求得師父善心,放了我出閣來,誰 知師父同我說,閣里新接了筆生意,是取當朝太師朱燦的性命,因上頭幾位師兄 俱跟著閣主出門去了,眼下唯我能接得下來,故此許諾,只要我做完這活計,他 自去找掌刑堂主求情,不廢我武功便可放我出來,再把我往年存下的銀子也一併 給我。我掂量著,左不過殺個人罷了,雖是難了些,總好過受刑,且你以前劫來 的那些錢財多散給了寨子裡兄弟,咱兩個日後過日子,難道喝西北風不成,這才 應下。我曉得,若是提前說與你聽,你定是不肯放我前來,這才哄你先去洛陽等 著,待我這裡事畢,自然前去與你會合,日後不拘開間什麼鋪子,便可踏踏實實 過日子了。」 book18.org

說完,見秦大海緊皺眉頭,半晌不語,不免著急,「海哥,我曉得你擔憂我 安危,才不願我做這等活計,只是你沒見過厲冤閣手段,我若是悄不聲兒跟你走 了,師父定然視我做叛門而出,豈能饒得了我,屆時一干師兄弟追殺過來,不止 我,便連你也逃不脫。」 book18.org

秦大海心知他所說屬實,見他一番打算全是為了兩人日後,臉色己是和緩許 多,只是一想到太師府中那些兵丁,免不得又是一番擔憂。 book18.org

「我聽說這朱太師府上不光有禁軍守護,且請了不少武林中人護院防身,當 中頗有幾個身手不弱的,此次差事只你一人……」 book18.org

餘下半句實不吉利,張了張嘴,愣是沒敢住下說。 book18.org

李果兒見他不氣了,登時松下心來,「海哥放寬心,我近來常去太師府踩盤 子,那朱太師只出門在外時身邊才跟了一溜護衛,進得內宅便鬆懈了去。我這幾 日每晚都去府里探上一探,這朱太師多宿在個晴姨娘的院裡,那位姨娘便住在後 花園邊上,一院子儘是嬌俏丫頭伺候,一個男子不見,更別說什麼護衛,正可方 便我下手。」 book18.org

他笑嘻嘻說完,方省起追問道:「海哥怎知我到了京城,你如何尋來的?」 秦大海橫他一眼,「老子做了這許多年綠林強盜,人面廣眼線寬那也是江湖 上有名號的,但凡真想找誰,怎麼著也能尋摸出點蛛絲馬跡來。」 book18.org

李果兒因厲冤閣舊日一筆生意與他不打不相識,相交三五年,曉得秦大海那 名頭絕非憑空而來,手段自然了得,只是自己這一路喬裝改扮萬分謹慎方到得京 城,等閒人又哪裡覺察得出來,秦大海這一番尋覓費的功夫又豈是一星半點,想 到自己如此被人放在心上,登時又是得意又是歡喜。 book18.org

「海哥,天晚了呢,我做飯與你吃。」 book18.org

李果兒往日裡伺候師父慣了,掃灑做飯俱是來得,這時對著相好兒,愈加小 意殷勤,便要去灶下生火。 book18.org

他本就生得討喜,這時沖秦大海一樂,端的可人疼。秦大海想他想了也不是 一日兩日,這時找著人了,只恨不得摟進懷裡好生揉搓一番,哪裡顧得上吃喝, 大手一揮,道:「老子肚裡不餓,就只下頭餓得慌,且不忙去燒飯,先把老子這 鳥兒喂飽了再說。」 book18.org

一把拽了李果兒到炕上,三五下將他褲子扒了個精光。 book18.org

他兩人正值青壯,數月不見,不止心裡彼此念得慌,身上也早憋得難受,這 時肉跟肉疊在一起,喘息聲都粗壯起來。李果兒手往下摸,一把握住秦大海底下 那鳥兒,只覺硬邦邦滾燙燙一隻便欲破衣而出,登時兩眼放光,一面解他腰帶, 一面笑道:「海哥這是想我想的嗎?」 book18.org

秦大海便愛他在床上這幅騷樣兒,嗓子都暗啞起來,「可不是,老子這些日 子天天晚上想你想得流湯兒。」 book18.org

一手伸到李果兒胸口,一手摸進臀縫兒里揉搓。 book18.org

他手指本就粗礪,又兼性急,李果兒便有些害疼,臀肉一緊,死死夾住那幾 根手指,急得秦大海罵道:「這才離了幾天,又緊成這樣兒,竟是白弄了以前那 許多回。」 book18.org

李果兒也是心癢難耐,巴不得他快些進來,忙從懷裡掏出個紅漆雕花的扁平 圓盒來,遞到秦大海手上,「拿這個抹在下頭。」 book18.org

秦大海打開盒蓋,見是一盒子羊脂色軟膏,香膩滑軟,看起來便甚是金貴, 不禁奇道:「這是什麼?」 book18.org

「我自太師府里偷來的。那晴姨娘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嫩雛兒,底下那處兒緊 得很,不大容易進去,朱燦弄不盡興,便花重金請名醫制了這個,每回都是先塗 在底下,待那晴姨娘癢出了水兒才進去。我覺這東西比尋常外頭賣的好用,順手 拿了一盒子。」 book18.org

「原來是這等好東西。」 book18.org

秦大海從善如流,當即挖了一塊抹進李果兒臀縫裡。 book18.org

那藥膏果然好用,這一抹進去,穀道立時軟滑起來,李果兒覺著差不離,忍 不住道:「行了,海哥進來便是。」 book18.org

一手握住了秦大海底下那鳥兒,對準自己穀道便往裡戳。秦大海先還小心著, book18.org

待進去了一小段,見無大礙,這才腰上使力一捅到底。 book18.org

兩人弄在一起時將將黃昏,做著做著天色便黑了起來,李果兒泄了不知幾回, book18.org

方才心滿意足摟著秦大海睡了過去。 book18.org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李果兒給尿憋醒,便要下地去屋外放水,才一動,腰 上便是一酸,再一摸旁邊,竟沒摸著另外一個。這炕將將能睡下兩人,李果兒一 下摸空,登時一驚,哪裡還有半分睡意,連叫幾聲「海哥,海哥」,見無人應, 這心就七上八下起來,連忙去點了蠟燭,只見屋子空空,哪裡還有旁個人影,再 四處尋摸一圈,見秦大海裝著柳葉刀的鹿皮囊和腰刀都不見了去,立時猜到他去 了哪裡。這一下大。涼失色,趕忙翻出夜行衣穿戴好了,推門向太師府趕去。 此時天尚未明,正是夜闌人靜睡夢正酣之時,太師府里卻燈火通明,侍衛呼 喝之聲伴著姬妾驚懼尖叫,一片嘈雜。 book18.org

秦大海縮身在後花園荷塘水面之下,嘴裡叼著根空心蘆杆,說不出的懊惱。 他原想著今夜結果了那朱太師,明兒個便能帶著李果兒回洛陽,也省得自己 束手旁觀提心弔膽,便趁著李果兒熟睡,自己偷偷潛入府里,摸索進後花園邊上 那座小院,果然尋著了朱太師,一刀下去剁了人頭,端的出手輕巧無聲無息,偏 那晴姨娘半夜口渴要茶喝,一睜眼便見個蒙面大漢矗立床頭,一旁老爺己身首兩 處,登時唬得放聲尖叫。 book18.org

恰不巧,這院外新添了幾隻獒犬護家,聞得叫聲,也跟著狂吠起來,滿府侍 衛驚動,幾個重金禮聘來的江湖好手搶先便尋了過來。 book18.org

秦大海一向只明劫明搶,哪裡做過殺手這等精細活計,一著不慎馬失前蹄, 再想出得府去己是難上加難,先是想要硬闖,卻被府兵持箭一通亂射,逼得又退 回後院,緊接著被個暗器好手一袖箭射中大腿,登時血流不止。也虧得他這許多 年打殺慣了,頗有些急智,當即潛入荷塘中。那群侍衛滿院子搜了一圈,愣是沒 想到水底下能藏人。饒是如此,卻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得嚴實,雖一時捉不到行 刺之人,卻也不至干叫人逃了去。此時夜深水涼,秦大海腿上那處傷口頗深,本 來血流甚速,叫冷水這麼一凍,倒緩了一緩,只是眼瞅著再有個把時辰天便亮了, 屆時再難隱藏行跡,不免急上加急。 book18.org

便在這時,忽聽前院喧譁起來,有人大叫,「賊人偷進老爺書房去了。」 登時將後院一干侍衛呼啦啦引了過去。 book18.org

秦大海瞅準時機,爬出荷塘尋到牆根底下,便要越牆而出。奈何他腿上傷重, book18.org

這下盤功夫哪裡還使得出來,正惶急間,忽見牆上懸下一條繩索,一人輕道: 「抓緊了,我拉你上來。」可不正是李果兒。 book18.org

秦大海心頭一喜,摸緊繩索給拉了上去。 book18.org

兩人落到牆外,著地時秦大海便是一個赳越,李果兒看出他受傷,忙問, 「傷著哪兒了?」 book18.org

秦大海一擺手,「腿上挨了一箭,不礙事,趕緊走。」李果兒只當他皮肉傷, book18.org

放下心來,拉著秦大海撒腿狂奔。兩人穿街越巷,七拐八拐了一圈,方回到落腳 那間小院兒。秦大海這時得出空兒來問,「方才是你去前院把人引開?」李果兒 總算曉得了擔驚受怕是甚滋味,忍不住埋怨,「你怎地也不同我說一聲兒便獨自 去了。這等活計若無十成謀算,哪裡是好輕易下手的。虧得我去書房放了把火, 不然你便等著給人家包了湯圓罷。」 book18.org

這時點起燭火,方看清秦大海腿上血漬暈染出一大片,滴滴答答正往下流, 登時唬了一跳。 book18.org

「怎地流這許多血?快給我瞧瞧。」 book18.org

秦大海傷處被冷水鎮著,出血本己漸漸止住,耐不住這一通奔跑,傷口倒裂 得更大了些,那血便跟泉涌似的往外冒。秦大海原不把它當回事,這時也覺頭暈 眼花,竟是失血過多的兆頭,傷處更是疼得難忍,再撐不住,身子便向前倒。李 果兒一把撐住他扶到炕上,扯開褲子露出傷口,只見小指頭粗細一支袖箭正正插 在大腿根上,那箭身上刻有凹槽,血水便順著槽溝往外流,牙日淚不停。 book18.org

「這是窮書生沈漣君的奪命箭。」 book18.org

李果兒一聲驚呼,兩人俱是心下一沉。 book18.org

這奪命箭在江湖上頗是有名,別看個頭不起眼,只不過三寸來長,卻是請鑄 箭名家精心打造,不傷人則以,一旦被它剟上一口,那傷處便不易收口,只待血 一流干,便要命歸黃泉。李果兒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頭一次不知所措起來。倒 是秦大海還有幾分鎮定,沉聲道:「先把箭拔出來再說。」 book18.org

李果兒這才回過神,急忙忙取了匕首刺出袖箭,撒了一堆金創藥在傷口上。 奈何那藥末才敷上便被血流沖開,只得將藥撒在布條上,對準傷口緊緊綁了。 兩人才折騰完,便聽街面上傳來一陣聲響,馬蹄聲、呼喝聲連成一片,正是 太師府向九城巡防司報知了太師被刺之事,滿城官兵挨家挨戶搜拿刺客,眼瞅著 便要搜了過來。 book18.org

李果兒顧不得再行耽擱,將灶台上那隻大鐵鍋一掀,露出底下黑黝黝一個洞 口,扶著秦大海便往裡鑽。 book18.org

秦大海驚訝不己,「這屋裡竟有密道?」 book18.org

李果兒舉著鐵鍋也鑽了進去,全身沒入密道之時,那鍋正正好又安放在灶台 之上,任誰也看不出絲毫痕跡,這才有空兒答道:「你當我緣何盯著太師府這許 久卻不下手,便是為了挖這密道。太師一死,必然滿城戒備森嚴,城門不開,如 何出得去,我又是個外來的,便能瞞混過關,也免不得被大理寺捉去過一遍堂。 故此初來京城便需想好退路。這密道我挖了一月有餘,前日才堪堪挖通,本打算 這兩日便動手,卻不想你倒搶先一步。」 book18.org

這密道甚窄,僅容得一人爬行,秦大海生怕拖累了李果兒,強忍疼痛勉力爬 動,觸動傷處,鮮血流了一路。 book18.org

這密道足有四五里長,秦大海本就失血過多,待到出口,己是體力不支,喘 了一陣兒,方看清眼前景色,驚覺竟己在一條河道邊上,河水靜靜流淌,波瀾不 驚,正是平京城外那繞城而過的灼水河。臨岸處一隻小舟便拴在岸邊柳樹上。 李果兒緊隨其後爬了出來,撐起秦大海放進舟中躺好,解了纜繩跳上去,操 槳便劃。 book18.org

兩人順水行舟,頓飯功夫便飄出十幾里去。此時天色微亮,秦大海蒼白面色 難以遁形,李果兒暗自心驚,卻強忍。涼懼道:「海哥且再忍一忍,到得前面村 子便有我閣中弟子接應了。」秦大海身上一陣陣發冷,便連說話都覺費力,他是 刀尖上過日子的人,自然曉得不妙,強撐著扯出一抹笑,斷斷續續道:「果兒, 大哥怕是沒法子陪你去洛陽了,日後只剩你獨自一個兒,也要好好地開間鋪子, 踏踏實實過日子,千萬莫要再做這等營生,若碰見好人家兒姑娘,不妨娶一個, 生一堆孩子,陪著你熱熱鬧鬧的,大哥在地下也能安心。」 book18.org

李果兒再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往外冒,「海哥莫說傻話,我這一輩只同你過 日子,旁人一概不要,你可千萬別丟下我一個。」 book18.org

說著說著,抱住秦大海放聲大哭起來,「你要是走了,我……我也不活了。」 book18.org

秦大海又是歡喜又是難過,想摸摸李果兒頭髮,卻己抬不起手來,眼睛一閉, book18.org

再無知覺。 book18.org

李果兒驚得忘了哭,呆愣愣看著秦大海毫無生息的面容,只覺一顆心晃晃悠 悠沉到了谷底,正一片茫然間,忽聽一人道:「傻果子,愣著幹嘛呢?還不把船 住邊上劃。」 book18.org

甫聽這話音,李果兒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岸邊站著個六十來歲乾癟老頭兒, 一身蓑衣短褲,正是個漁夫裝扮,不是他師父季九胡又是哪個,頃刻間生出一絲 希翼,操起船槳猛劃幾下靠了岸,撲通一下跪在師父跟前,「師父救救我海哥罷。」 按說前來接應李果兒的該是閣中低等弟子,奈何太師府里好手眾多,季九胡不放 心,索性自己親自前來。因兩日前得了徒弟自城裡遞出來的信兒,曉得動手便在 這幾日,便每天早起來河邊巡視,這日正好撞見兩人。 book18.org

李果兒是他自乞丐堆中撿回來的關門弟子,調教這許多年,不說視如親子, 可也差不離,今日乍一見徒弟安然無事,本極歡喜,卻不料連同徒兒那帶把兒的 姘頭也在船上,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冷笑兩聲,「怎麼,這小子要死了嗎?嗯, 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正好,你也不必出閣去了,依舊跟我回去過日子 罷。」 book18.org

李果兒素來知道師父性情,曉得他說得出做得到,斷乎不會善心大發,心下 一片冰涼,回頭再看一眼秦大海,暗道:你若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拔出腰間匕首,便向自己頸間刺下。 book18.org

北地一入冬,莊戶人家便將家裡火炕燒得旺旺的,雖說外頭冷得凍掉人耳朵, book18.org

屋裡頭卻暖意融融。 book18.org

秦大海在這村子裡養了個把月,總算把失了的元氣補些回來,此刻盤腿坐在 炕上,眼瞅著炕桌上滿滿幾海碗香噴噴的吃食卻不敢動,隻眼睜睜看著季九胡將 那雞鴨魚肉吃得七零八落,還需支棱著耳朵聽這老頭兒陰陽怪氣一通冷嘲熱諷。 「真不知我家那傻果子看上你什麼,敢拿自己險命要挾我這做師父的。你也 不照鏡子好好瞅瞅,你是長得跟朵花兒似的還是能下個患子出來,什麼德行迷得 我徒弟連命也不要了。要不是看在果兒面上,老子當日便扔你到河裡喂王八。」 老頭兒吃一口酒夾一口菜,紅燒肉剛進嘴裡,筷子尖兒便掉頭直指秦大海鼻 梁,「呆徒弟歡喜你,我這當師父的也沒辦法,你日後好生跟他過日子便罷,但 凡有半分對不起果兒,老子救得了你,自然也能送你去見閻王。」 book18.org

季九胡做了一輩子殺手,江湖上從不見名號,秦大海卻不敢有半分毫輕慢, 只恨不能裝孫子裝得再像些,誠誠懇懇道:「師父您老人家放心,我待果兒的一 顆心真的不能再真,若有對他不住的地方,您只管割了我的豬頭下酒去。」 季九胡見他還算上道兒,冷哼幾聲不再嘿噪,用罷一餐飽飯,將個藍布包袱 往炕上一扔,揚長而去。 book18.org

李果兒被師父支使著在廚房忙了半日,好容易燉得了一鍋黃豆豬蹄湯端上, 卻見師父己經走了,只剩秦大海餓死鬼投胎似抓著筷子緊扒拉,一面吃一面道: 「快把那湯盛一碗來,餓死老子了,有你師父在跟前兒,老子壓根兒沒敢動筷。」 李果兒忙盛了一碗給他,「師父都跟你說什麼了,嚇得你這樣兒?」 「能有什麼,左不過叫我好生待你。若有半分不是,叫我拿命來償。他老人 家也不想想,憑你身手,我若有甚三心二意,哪兒需勞動他老人家,你便先割了 我的鳥兒去。」 book18.org

李果兒聽得師父這般給自己撐腰,想是當初那頓氣早消了去,登時笑得花兒 一樣,扭臉間瞅見炕上那包袱,打開一看,黃澄澄一疊金葉子並七八張銀票,可 不正是自己攢了多年的積蓄,這一下心花怒放,瞅一眼秦大海,再瞅一眼金葉子, 那心思,頃刻間己飄到了洛陽。 book18.org

第九話絕谷 book18.org

絕谷之中,一片靜謐,除去凌空飛過的幾隻鳥雀啾鳴,便只剩下那幾十隻兔 子發出的咕咕之聲。 book18.org

賀雲峰自樹枝圈成的兔窩中挑出最是肥碩那隻,又給新下的幾窩兔崽扔下幾 把嫩草,這才拎著那肥兔到潭水邊剝皮洗刷。這潭水只得一畝方圓,卻深有數丈, 碧幽幽的望不見底,也不知水從何來,又通向哪裡,更稀奇的是水溫常年暖熱, 連帶滋養得這絕谷之中溫暖如春花繁葉茂,幾株桃李四季鮮果不斷,引來不少野 兔田鼠等物,這才沒讓被困在此的賀雲峰凍餓而死。 book18.org

這五年來收拾野物的活計早己熟練至極,不多時,賀雲峰便將一隻兔皮完完 整整剝了下來,洗乾淨了晾在潭邊石上,預備著再攢幾張便給自己縫件新衣。 待收拾完一堆內臟,賀雲峰洗一洗手,順帶往那潭水裡一望,只見水面映出 一張面孔,披頭散髮鬍子老長,一身衣衫更是破爛得條條縷縷,宛如乞丐,哪裡 還有當年玉樹臨風的模樣,不由心下黯然,再一次仰頭上望,只見壁立千仍,如 削如鑿,生生在群山之間圈出這十數畝世外之地,當真插翅難逃。賀雲峰蹲在潭 邊,望著那山壁發獃,恍惚間又回到五年前,自己遭人暗算,一身血污吊在這山 壁崖邊,那人也受了傷,右臂挨了一劍,手肘處鮮血淋漓,卻死摸著自己胳膊不 放,全不顧那條臂膀便要被生生扯斷,只瞪著赤紅雙目不停道:「我曉得錯了, 原不該聽信讒言猜忌你,這次若能平安回去,我日後事事都聽你的。你不喜我殺 人我便不殺,也再不找你師門晦氣。」 book18.org

那人向來以劍法自負,何等愛惜手臂,便連手指甲也需精心修理,當日卻拼 著右臂不要,情願拿一身功夫換自己性命。饒是自己原本又是憤怒又是失望,彼 時也不由得寬恕了去,只想著鬼門關便在眼前,今世無緣,只待來世再續。卻不 想絕壁之下竟是這一方靜水深潭,從恁般高山崖跌落仍能僥倖保住性命,實是福 大命大,然之後遍尋出路而不可得,才知這山谷實乃天地造化之絕境,若無外力 相助,只得在此終老一生。 book18.org

憶起舊事,賀雲峰一陣心痛,只恨不能就此隕命,好歹叫魂魄飛去那人身邊, book18.org

便只能看著他,也好過這般日日思念。正出神間,忽覺臉上一濕,仿似當日那人 淚水混著鮮血滴在自己臉上,登時一驚,這才發覺層層雲霧攏住山谷,天上己飄 起了雨絲,趕忙收神拾掇起兔子,又拾了幾根柴,走回山洞。這山谷若非與世隔 絕,倒當真是一塊難得的洞天福地,不光有一方暖潭,谷底處竟還有一處十丈方 圓的山洞。賀雲峰在此居住五年,早己拾掇出床幾之物,洞口拿藤條樹枝編成門 扇,擋住細細雨絲,洞內架起簧火燒熟兔肉,飽餐後照例練功不輟,待內息轉滿 十二周天,這才扯了兔皮縫成的一床被子,沉沉睡去。 book18.org

翌日一早,賀雲峰被一陣細微之聲驚醒,他在此數年少受外界紛擾,平日練 功心無旁鶩,內力早己爐火純青,略一凝神,便聽見潭邊崖壁上一陣索索響動, 登時挺身而起,透過滿是大大小小窟窿的門扇向潭邊望去,只見那崖壁上一條繩 索垂墜而下,隨風微微晃動,一名漢子緊拽繩索,正小心冀翼往谷底滑下那人一 身藏藍布袍,背負一隻藤筐,為著行動方便,袍子下擺掖進腰間,露出一雙皂靴, 靴面上用金線繡著只飛鷹,端的好看。 book18.org

賀雲峰何等目力,這一晃間己認出那繡樣正是飛鷹幫幫眾所用,心頭砰砰直 跳,一時竟手足無力,連一扇藤門也推不開。過得片時,那人又滑下幾丈,扭頭 查看谷底,露出側臉,賀雲峰這才漸漸鎮定下來,推門喊道,「只管往下跳,摔 不死你。」 book18.org

那人哪裡料到絕谷之中竟有人聲,大驚中手一滑,登時自半空中跌落,正正 落入潭水之中,撲騰幾下游到潭邊,只見草地上不知何時竟站著一人,腰間圍著 幾張毛皮,蓬頭亂須形容猙獰,饒是武藝在身,也不由得大驚失色,指著賀雲峰 失聲大叫,「野人,野人!」 book18.org

「野你娘個頭。」 book18.org

賀雲峰一把揪住那人領子提溜上岸,罵道:「唐小六,虧得你在你家幫主身 邊跟進跟出,這才幾年不見,連我也不認識了。」 book18.org

唐小六受了這一罵,直如天靈蓋挨了一棍子,驚得是暈頭轉向,癱在地上呆 怔半晌,忽地鯉魚打挺撲身而上,一把抱住賀雲峰大腿,嚎道:「老天有眼,讓 賀相公你還活著啊,你不知我家幫主這幾年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啊,自你走了他便 跟沒魂兒似的,眼瞅著這就要跟了你去啊。」 book18.org

賀雲峰聽得那人訊息,登時心頭一緊,喝道:「給我說清楚,唐卿怎麼了?」 book18.org

唐小六大驚大喜之下難以抑制,嚎哭了好一會兒方抽抽噎噎道:「當年相公 你掉了下來,我們幫主便要跟著往下跳,幸虧右護法打暈了人才給攔下,隨後送 回幫里,請了鬼醫來看診,只說右手傷得太重,筋都斷了,再續不上的,只得齊 肘截了去。再後來幫主醒了,每日裡渾渾噩噩,一心尋死,還是右護法勸了句, 說還沒給您報仇,幫主這才又有了點子精神,想著法兒的把當年陷害相公的幾個 混帳給宰了,山崖上圍攻您的鐵劍莊更是一個不剩,殺了個雞犬不留。等這一幫 子宰乾淨了,幫主便又沒了魂兒,一時說不該聽信讒言,以為您跟他結交是為了 騙取咱們幫暗藏的財寶,一時又說不該尋您師門的麻煩,結下仇怨,不然您那師 弟也不至於勾結鐵劍莊暗害你。咱們這幫人誰勸也不管用,這般過得幾年,幫主 身子骨眼瞅著不行了。便在上個月,不過染了些風寒,誰知竟臥床不起了,前幾 日燒得厲害說起胡話,只一個勁兒喚您的名兒,好容易醒過來,又非要來這山崖 不可,說要來陪您,還是右護法想法兒給攔了。幫主現下起身都費力,爭不過右 護法,便叫咱們幾個到谷底找您屍骸,務必尋回去,待他死了好葬在一處兒。」 賀雲峰聽得五內如焚,只恨不能插翅飛去那人身邊,身隨意動,一個縱身攀 上那條繩索,向上爬去。 book18.org

這絕谷離著飛鷹幫七八百里,好在唐小六並幾個幫眾均騎得好馬前來,賀雲 峰飛身上崖搶過匹馬絕塵而去,等在崖上那幾人先是見到活鬼嚇個半死,隨後待 唐小六上來說明原委,一眾人忙七手八腳爬上馬背迴轉飛鷹幫。 book18.org

賀雲峰一騎當先馬不停蹄,堪堪三天到了飛鷹幫總舵,便要往裡闖,一夥幫 眾見他這個形容,只當是個瘋乞丐,攔的攔趕的趕,幸得唐小六等人緊隨其後解 了圍,又好說歹勸著賀雲峰先去剃了鬍鬚換了衣裳,這才送至唐卿寢居門前。 「幫主便在裡面,午間吃了藥後尚不曾醒來,還請相公手腳輕些,千萬莫嚇 著我們幫主。」 book18.org

唐小六說完,招呼一干隨侍俱都退下。 book18.org

賀雲峰推門而入,只見屋內床帳半遮,露出那人身形,再往前走上幾步,方 看清唐卿面容,只見往日那鵝蛋臉己是瘦得脫了相,眼眶深凹,顴骨上一抹燒出 來的嫣紅。 book18.org

正值夏末,唐卿身上薄被只蓋至胸口,兩隻手臂俱露在外面,右邊衣袖空蕩 盪多出一節,賀雲峰盯著那衣袖半晌,方緩緩在床沿坐下,輕輕揭起那素綢袖子, 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條齊肘而斷的手臂。 book18.org

賀雲峰眼眶一陣濕熱,卻怕哭出聲兒來驚醒這人,又狠狠憋了回去,一隻手 輕輕摸著斷臂創口處留下的疤痕,心中滿是疼惜。 book18.org

唐卿睡得昏昏沉沉間,恍惚覺得似有人輕撫自己手臂,自迷濛中醒來,便見 一人坐在床邊,正捧著自己斷臂細細親吻。定睛一瞧那人面容,登時雙眼發直, 好半晌喃喃道:「這夢做得可真好。」 book18.org

賀雲峰見他醒了,正要說話,聽見這句,頓一頓,接著便一口咬在那斷臂之 上,只疼得唐卿一個激靈,霎時清醒過來,睜大雙目,死死望著賀雲峰,嘴唇顫 動,一時竟是發不出聲兒來。「哪裡是做夢。那崖下有方深潭,我掉進去僥倖沒 死,只是崖底沒有出路,被睏了這些年,萬幸你叫小六去尋我屍骸,這才逃出生 天。」 book18.org

賀雲峰見他驚得臉色煞白,生怕再把他嚇出個好歹,趕忙道明前因。說完, 一把抱住唐卿,摸了摸他身上,哪裡還有半點肉,凈是一把把的骨頭,不由又是 心酸又是難過。 book18.org

「你……你還活著?」 book18.org

唐卿眼瞅著活人在此,猶不敢信,被抱進懷裡好一陣兒,方曉得這人是真的 死而復生了,當即反手回抱,「你還活著,還活著。」 book18.org

狂喜之下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book18.org

賀雲峰親親他面頰,「天可憐見,咱們還有再相聚的一日。」餘下滿腹相思, book18.org

竟不知從何說起,只緊緊抱住了這人,默然無語。 book18.org

唐卿臥病在床,兩分是因受了風寒,倒有幾分是心病所致,如今賀雲峰這味 活藥引一來,病情登時去了三分,如此將養月余,已是恢復得七七八八。 book18.org

這日恰值中秋佳節,月圓人圓,唐卿心舒意暢,命人在院中設了案幾,與賀 雲峰並肩臥在竹榻上,一面吃酒,一面賞玩明月。 book18.org

滿院清輝下,賀雲峰但見枕邊人豐潤如初,酒酣耳熱間衣領大敞,露出抹白 膩頸項,登時心猿意馬,摁住唐卿欺身便上。唐卿原便有意勾著他行那雲雨,不 料卻是屈居人下,心下不樂,當即便要反壓。 book18.org

他兩個俱是不肯雌伏之人,當年便因這個時常打架,如今再續前緣,依舊爭 執不休,奈何唐卿丟了一臂,哪裡還是賀雲峰對手,正死命掙扎間,忽聽賀雲峰 低低一樂,「當日誰同我說,這次若能平安回去,日後事事聽命於我。」 book18.org

舊事驀地湧上心頭,唐卿便是一滯,再一回神,己是給死死壓在身下,被賀 雲峰著意要挾下,唯有丟盔棄甲。 book18.org

只可憐那守在院外的飛鷹幫眾,從此只聽得到自家幫主的呻吟之聲。 第十話秋後算帳 冬風凜冽,寒月高懸,嵩山腳下的這一處小鎮早早變得寂靜起來,夜色中, 只鎮子西頭那間雲來客棧還亮著幾許燈火。 book18.org

客棧後院是幾間上房,因近日來往行商不多,滿院便只正中那屋住了兩名人 客,雖已過三更,燭火卻兀自不滅,照得屋中那八仙桌上杯盤狠藉,當中一隻酒 壇空臥,濃郁酒香經久不息,其中更摻雜著一縷暗香,似麝非麝,細細一品,竟 是上好的春藥——醉歡顏。 book18.org

幽幽香氛中,靠窗那榆木大床上,兩具身軀赤裸交纏,苗常青仰臥在下頭, 一雙手被腰帶緊緊縛在床頭,烏髮披散,面色赤紅,唯一雙眼尚剩得幾許清明, 狠狠瞪著身上那人,「給我出去。」 book18.org

雖是說話間竭力壓抑,仍是禁不住漏出斷續呻吟。 book18.org

郭守恆才將那子孫根弄入巷去,怕傷了苗常青,忍著不敢便動,趴在他兩腿 間,一手揉著他臀瓣,一手捏著他大腿,氣喘吁吁道:「不,說了是願賭服輸, 怎能容你反悔。」 book18.org

「放屁。」 book18.org

想及多年好友居然暗下春藥算計自己,苗常青再忍不住破口大罵,「原說是 比劍輸了的當牛做馬一整日伺候另一個,眼下你卻拿我做甚麼。」 book18.org

他原就生得劍眉英目,這般雙眉倒立怒目圓睜,益發顯得英挺,奈何禁不住 藥性,春意上臉,平添風情,又因按捺不住一腔怒火,胸口起伏更甚,精赤胸膛 上那一雙乳珠顫顫挺立,只把郭守恆看得兩眼發直,咽了口唾沫才道,「說是當 牛做馬,自然是要給人騎在胯下,哪裡有錯。」 book18.org

說罷一口叼住一隻乳珠,狠狠嘬了兩下,又道:「好小青,且讓我享用了這 遭,日後你要怎生罰我都行。」 book18.org

他兩人一個少林俗家弟子,一個嵩山劍派高徒,同在一山,師門交好,少年 起便混在一起玩鬧,「小青」這等戲稱也不知被郭守恆喚了多少次,卻是頭改聽 他叫得這般悱惻纏綿,好似舌尖上含了糖,又黏又甜,直把苗常青叫得羞惱交加, 眼中幾欲噴火,還待掙扎,卻覺下面那處一疼,郭守恆已抽插起來。 book18.org

「郭守恆你個王八蛋,我……」 book18.org

話到一半,苗常青口唇被封,待一條舌頭探入口中四處攪動,哪裡還罵得出 來,只聽得身下臀肉相擊啪啪不絕,不多時,更添了濡濕水漬之聲,又有郭守恆 粗喘不絕於耳,這下不止臉紅,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越跳越快,連帶著底下那話兒 也顫悠悠挺立起來,夾在兩人小腹間磨來蹭去,被郭守恆覺察,登時一手握住, 一面揉捏把玩,一面道:「好小青,今日必也讓你快活。」 book18.org

苗常青憤恨一瞪,卻耐不住慾火高熾,終是被拖入這情潮之中…… 翌日過了午時,苗常青方悠悠醒來,一坐起,只覺渾身骨頭架子似被拆開重 又裝過一遍,說不出的滯澀酸軟,目光四下一掃,只見殘羹猶在,郭守恆卻不見 了影蹤,再看自己身上,已是著了中衣,底下那處雖疼,倒也不覺粘膩,顯是已 被清理乾淨,呆坐片刻,緩緩著了外袍,鐵青著臉出了門去。 book18.org

苗常青身子不適,一步一挨地爬到少林寺後門時已是傍晚時分,正要進去找 郭守恆算帳,恰撞見相熟的小和尚凈空在門口掃地,見了他便招呼道:「苗大哥 可是又來尋郭師兄比劍,這可不巧,郭師兄一早下山回家去了。」 book18.org

「眼下離著過年尚早,他這般早回去作甚?」 book18.org

苗常青一皺眉,直覺這姓郭的心慮潛逃,卻聽凈空道:「苗大哥有所不知, 今年才入冬,北燕便來犯我疆域,兵部數日前下令調兵鎮邊,郭師兄家乃是軍戶, 軍書中有他郭家之名,郭師兄今早接到家書,看過後便匆匆走了,這一下戍邊從 戎,怕是日後再難見上一面了。」苗常青一愣,搖頭道:「不對,我記得他家雖 是世襲四品明威將軍,卻是由他大哥襲了這祖蔭,便是上陣殺敵,也該是他大哥 才對,哪裡用得著他。」 book18.org

凈空一嘆,「原該是這般,不過郭師兄家兄長前些時日騎馬摔折了腿,落了 殘廢,再不能衝鋒陷陣,這才急招了郭師兄回去的。」說罷,想起什麼,沖苗常 青道:「苗大哥且等等。」 book18.org

轉身進了後院,不多時,捧了把劍出來交到苗常青手中。 book18.org

「郭師兄臨走前將這劍留下,囑咐定要交到你手中。」 book18.org

這劍黃金吞口沙魚鞘,劍鋒亮如秋泓利能削鐵,乃是郭家耗費千金請名師鑄 造,給郭守恆這么子習武之用。單論劍術,苗常青尚要稍占上風,偏兵器差了一 大截,前日那一輸,多半是輸在這兵器上,這才有了昨晚那一場荒唐,眼下一瞧 這劍,心中實說不清是甚滋味,待接在手中,方瞧清那烏木手柄上竟刻了「小青」 二字,不由眸光越發暗沉,思量半晌,方才迴轉師門。 book18.org

一過三月,關內已是楊柳吐翠,關外草原卻仍是枯黃一片,剛冒出頭的嫩芽 被壓在枯草殘雪之下,觸目所及,儘是蕭瑟。 book18.org

此際才只寅時,天邊星子正亮,皓月當空,埋伏在關外三十里黃羊盪中的數 千鎮北軍兵士不敢點火取暖,便三三兩兩擠在一處,總算抵擋些許風寒。 book18.org

這一隊人馬才入夜時便藏在此處,等了大半宿,仍不見北燕騎兵,雖不敢懈 怠,卻也耐不住枯寂,七嘴八舌壓著嗓音閒話起來。 book18.org

軍營中儘是熱血漢子,說的話頭自是離不得男人那點子喜好,這個說弓馬, 那個聊美酒,不知何人突然插了句嘴,說起營妓中哪個女娘最妙,便有好色的道 :「卻不及我家鄉里那個相好。」 book18.org

惹得周邊一眾兵士低低鬨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說起自家那點子風流艷事。 book18.org

郭守恆伏在一處低洼里,正聽得帶勁,忽聽一旁同袍道,「我那相好叫小紅。」 book18.org

登時撲哧一樂,搭了句,「這可巧了,我那相好叫小青。」周邊又是一片低 笑,那同袍也笑著道,「你有相好?老郭,咱們一個兵營里待了三年,咋個從沒 聽你說過,莫不是編了話來騙我。」郭守恆眯眼一樂,「騙你作甚。我少時在少 林寺習武,我那相好的師門也在嵩山上,咱兩個日日混在一處練劍耍子,快活得 很。」那同袍煞是驚訝,「你相好也是個練家子?」 book18.org

「可不是咋的,我頭次見他,稀罕他長得可人,贊了句標緻,被他一式疊翠 浮青戳中肩頭,當著眾師兄弟的面摔了個大馬趴,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book18.org

便有旁人插嘴進來,「喲,那豈不是只雌老虎?」 book18.org

郭守恆心忖:倒是只老虎,卻不是雌的。 book18.org

正要說話,忽聽前方几名同袍齊齊噓了一聲,「閉嘴罷,前邊有馬蹄聲。」 登時住口,屏息凝神,過了片時,果見月色下影影綽綽一大隊人馬馳騁而來。 book18.org

這一營兵士從軍多年,俱是曉勇善戰之輩,待北燕兵馬臨到近前,登時弓弩 齊發,一聲高喝「殺」,數千兵士縱身而起,兩軍霎時廝殺在一處,刀來槍往間, 血色映紅天際。 book18.org

郭守恆所在銳箭營乃是打頭的先鋒,與燕軍甫一交手,便有斥候查明來犯人 馬回報關內大營,自有後續兵馬來援。眾人皆是身經百戰,原也不懼,卻不料今 夜這燕軍人馬比預料的多上三成,這幾千人登時吃力起來,郭守恆眼見得身邊袍 澤一個接一個倒下,急得殺紅了眼,正心中打鼓暗叫此番要糟,忽聽關內方向傳 來馬蹄聲,卻是援軍到了,登時心頭一寬。 book18.org

那援軍前來不可謂不速,打頭領軍一人胯下一匹棗紅馬,揮著馬刀一陣風似 沖入戰陣,手起刀落,剎那便割了兩個燕兵的人頭,這份身手便在鎮北軍中也說 得上數一數二。 book18.org

郭守恆在軍中已混了幾年,見那人服制,便知只是個六品校尉,只是大營中 校尉以上的袍澤大多相熟,卻沒見哪個校官能將馬刀使得這樣好的,心中不免疑 惑,卻因離得遠了,看不清那人面容,辨不出是哪個。轉瞬忽地憶起前些日子軍 中換防,福郡王將西北馬場的一隊守軍調來了神盾營,這瞧著眼生的校官想必便 是那新調來的袍澤,這般好身手,待會兒可要好生結交一番。 book18.org

他這般想著,手上不停,砍瓜切菜般左劈右殺,如此戰到天際發白,戰事方 息,殘餘燕兵拖著傷殘同伴奔逃而去。 book18.org

盼咐完手下兵士處置傷亡,點算戰果,郭守恆自去尋那新來的校官。 經此鏖戰,人人臉上血汗污濁,實看不清眉眼,只那校官站在一片殘屍中間, book18.org

右手持一柄馬刀,左手按住腰間佩劍,長身玉立,便是血污滿臉,亦不掩英姿颯 颯。郭守恆一見之下頓生好感,走到近前,正要抱拳相詢對方名姓,卻見這人雙 目陰狠狠瞪著自己,冷冷道:「郭守恆,你這王八居然還敢來見我,膽色不小, 也好,咱們便來算算當年舊帳,如何?」 book18.org

這一句便如晴天霹靂,只震得郭守恆筋顫股軟,哆哆嗦嗦擠出一聲「小青」, book18.org

剎那間只想跪地求饒。 book18.org

鎮北軍訓練有素,收拾好陣亡將兵,即刻嗚金回營,苗常青自不能這當口收 拾郭守恆,只冷笑一聲便上馬而去。 book18.org

郭守恆三魂去了七魄,渾渾噩噩同一眾袍澤回了哀牢關大營。眾人見他神思 恍惚,只當他累著,倒也無人看出不對。待到晚間,福郡王設下鈴蘭宴嘉勉此次 戰功,一眾將官齊聚帥府,郭守恆方回過神來,戰兢兢瞅著坐在自己下首的苗常 青,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book18.org

因此次戰功不小,且冬去春來,待這三月一過,草原化凍,燕人忙於放牧, 不易再來,眼看又是半年太平,眾將領心下歡喜,郡王雍和思亦不吝獎賞,醇酒 管夠,另有美貌侍女捧壺侍奉,席間一派熱鬧。因眾將領中不少尚且未曾成婚, 年輕血熱,看著身旁窈窕姑娘不免垂涎,福郡王自來大度,揮手便將幾名丫鬟賞 了下去,賜予愛將為妻,銳箭營同神盾營的幾個將校均歡歡喜喜受了,唯獨輪到 郭守恆,卻是說什麼也不要,福郡王不免間上一聲,「可是嫌這女子不好?」便 有那嘴快的道:「王爺不知,老郭家裡有個喚作小青的相好,手段了得,乃是個 雌老虎,河東獅,老郭必是怕那相好打翻醋罈子狠揍他一頓,這才不敢要。」 當下哄堂大笑。 book18.org

郭守恆此刻哪兒還敢看苗常青臉色,只恨不得哭出來,那面上五官便扭曲得 厲害。 book18.org

福郡王只當他當真畏懼那家中相好,笑道:「你那相好既是脾氣不好,只管 另娶就是,怕她作甚,有本王為你做主,便那河東獅找了來,也無需擔心。」 話音方落,郭守恆眼角餘光只見下首桌案上一隻拳頭攥得死緊,頓時後脊樑 都涼了去,驚懼已極間忽地福至心靈,起身恭恭敬敬道:「王爺不知,我家小青 人雖厲害,心地卻是再好不過。我當年於少林寺中學藝,吃不慣素齋,他便帶我 四處打獵,得來的山雞野兔大半進了我肚。我天資蠢鈍,達摩劍中有幾招總也練 不好,他便陪我練上千次萬次。守恆此生便只鍾情他一人,旁的女子再好,我也 是不要的。」他原生得掃帚眉,吊梢眼,不論哭笑,形容總有幾分憊懶滑稽,這 時肅容說來,竟頗有正色,倒把眾人唬得一愣。 book18.org

福郡王也是一怔,捻須微笑,「倒不料你這般痴心,甚好,甚好。」 賜妻之事便不再提。 book18.org

旁的將領鬨笑一陣,也便放過了他去。 book18.org

酒過三巡,福郡王先行退席,一幹將領沒了上官在座,益發耍得興起,郭守 恆往日早跟人拼上了酒,今日卻只老老實實端坐桌後,時不時拿眼偷覷苗常青面 色,片時後苗常青亦退席而去,郭守恆便也緊跟其後,眼瞅著他進了營房,躊躇 半晌,方欲上前敲門,卻見那門慮掩,並未關緊,索性一咬牙,推門閃身而入, 旋即將門栓緊,這才敢回身望去,只見苗常青卸了甲衣,一身素裳端坐榻邊,面 無喜怒,手中正擦拭一柄寶劍,燭光搖曳下,那劍芒閃爍吞吐,端的鋒利,可不 正是他當年留下的那柄。 book18.org

郭守恆正欲開口,待望見苗常青冰冷雙目,映著閃爍劍鋒,鼓起的那點子勇 氣登時泄了個乾淨,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幾步爬至苗常青身前, 抱住他大腿哭道:「小青,我曉得錯了。」苗常青目光只停在劍身上,手中擦拭 不停,淡淡道:「你曉得錯了?錯在哪兒了?」 book18.org

郭守恆結結巴巴道:「我不該……不該給你下藥。」 book18.org

苗常青掃他一眼,「那藥哪兒來的?」 book18.org

「我……我花了五十兩銀子,從……從溫鳳奇手中買的。」那溫鳳奇乃武林 第一淫賊,郭守恆名門子弟,竟從個採花賊手中買這等淫藥,苗常青只氣得笑出 聲來。 book18.org

「郭守恆,你當真出息得很啊,佛祖座下這許多年,沒修得清心節慾,倒把 這下三濫的伎倆學會了,咱們少年相交,多少年的兄弟情誼,你便這般對待我, 你可真對得起我啊。」 book18.org

郭守恆見他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浮起,曉得他怒極,也知當年那事自己乾得不 地道,當下也不辯解,只垂頭喪氣道:「我曉得不該對你起那等心思,可著實管 不住自己,白日裡不管念多少佛經,晚上夢裡總是有你。你當我是兄弟,我卻只 想同你做夫妻。那段時日我話里話外試探你,只盼你也對我有意,誰知你全不懂 我心意,我也是憋悶得很了,才做下那等事,想著你心腸軟,若是不忍心殺我, 有了第一次,總能想法子再有第二次,天長日久,我下水磨工夫哄得你點頭就是。 若是你當真氣狠了要殺我,那也是我活該,總也算死前圓了念想,做鬼也不冤了, 便……便大著膽子哄了你打那賭。」 book18.org

頓了頓,見苗常青鐵青了臉咬牙不語,心下黯然,接著道:「我……我那晚 心中著實歡喜,想著有這麼一夜,這一生都不枉了,便不曾節制,第二日起來, 見你身上那……那樣,曉得把你弄狠了,我……我便怕了,不敢等你醒,便先逃 了回山上,誰知才一進門,方丈便將家書與我,囑我速速回家,我心裡亂得很, 想著躲你一躲也是好的,等你氣消,我再回來賠罪,卻不曾想來了這哀牢關後戰 事頻頻,這三年竟沒能抽身回去,便拖到了今日。」 book18.org

郭守恆說完,沮喪難言,伏在苗常青腿上痛哭失聲,「小青,我心中歡喜你, book18.org

你便是殺了我,我也還是歡喜你。」 book18.org

苗常青那晚後已猜到他心思,如今聽他親口承認,仍不免心煩意亂,怒氣卻 不似先前高漲,皺一皺眉,喝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 book18.org

語氣卻不若方才冷硬。 book18.org

郭守恆聽話聽音,曉得他絕無殺意,漸漸止了哭聲,抬起頭來,「小青,我 對你不起,你要怎生罰我,我都受著,絕無二話。」 book18.org

苗常青將手中劍收入鞘中放在床頭,斜睨他一眼,「此話當真?」郭守恆登 時指天發誓,「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book18.org

苗常青沉吟半晌,忽道:「既如此,你脫光了躺下,讓我也捅上一捅,這筆 帳便算了了。」 book18.org

郭守恆再不料這筆帳竟是這般算法,只驚得嘴巴張得老大,一臉蠢樣。 苗常青見他不語,不悅冷笑,「怎麼,不肯?」 book18.org

郭守恆方回過神來,忙不迭點頭,「肯的,肯的。」 book18.org

當即七手八腳去扯身上衣服,不一時脫得精光,往床上趴下。若論身材,郭 守恆並不比苗常青差到哪兒去,寬肩窄臀,除卻幾道傷疤,倒也肌理緊緻,觸手 生滑。苗常青看在眼中,摸上幾把,不覺也起了幾分興致,解衣疊了上去,將底 下那話兒嚕得硬挺,便往那穀道中送。無奈郭守恆那處從未讓人碰過,緊得要命, 苗常青又從未行過此事,不得其法,才入了個頭,郭守恆已痛呼出聲,卻還不忘 扭頭安撫道:「你只管進去就是,不必管我。」 book18.org

他才哭完,臉上那涕淚痕跡未消,又兼疼得齜牙皺眉,哪裡是床第間旖旎風 情,只看得苗常青興致全消,底下那話兒登時軟了,嘆一口氣,翻身躺倒,「罷 了,就此算了罷。」 book18.org

郭守恆卻不肯罷休,急得爬起來,「這怎能算了,我來服侍你就是。」 說罷趴在苗常青腿間,一口含住那話兒舔吮起來。 book18.org

苗常青一怔間,陽物已入了個溫熱緊濕的所在,隨著郭守恆唇舌蠕動,那快 意頃刻間順著背脊竄沿而上,只舒坦得驚喘出聲,不由扶住郭守恆腦袋,閉了眼 細細品味。 book18.org

如此過了片刻,苗常青喘息愈重,小腹一熱,正欲叫郭守恆鬆口,卻不料被 重重一吸,登時泄了出來。 book18.org

苗常青急喘睜眼,只見郭守恆喉頭一動咽了下去,只余口邊一縷白濁,登覺 臊得不行,然羞臊之外另有一股快活,只是比之當年那晚卻還差了幾分,雖不覺 疼痛,卻也不免不夠盡興,少了幾許酣暢淋漓,不由悵然若失。 book18.org

郭守恆吞了那濁物,還覺不夠,直想將苗常青全身上下舔過一遍,底下陽物 也漲得老大,卻不敢擅動,隻眼巴巴盯著,雙眼幾要發綠。苗常青讓這目光看得 燥熱不已,底下也才軟又硬,咬一咬牙,低聲道,「你若想要便輕些弄,再像上 回害得我全身是傷,我定饒不了你。」 book18.org

郭守恆如聞天籟,兩眼騰地冒出光來,合身一撲,將苗常青死死壓在身下, 灼熱氣息噴在臉上,苗常青只覺臉紅得發燙,閉了眼,一任郭守恆肆意施為去了 …… book18.org

兩人翻江倒海一通雲雨,半夜方止。情潮去後,苗常青身子倦得不行,心頭 卻極適意,一時睡不著,便半眯了眼躺著歇息。 book18.org

郭守恆自身後摟了他,緊貼著耳畔嘀咕道:「你怎的也從了軍?」苗常青懶 洋洋側頭瞥他一眼,冷哼一聲,「你這王八闖了禍縮頭便跑,我自然追來算帳, 找到鎮北軍,才知此處軍紀嚴明,我一介平民,進不得兵營,打聽不到你身在何 處。待盤桓幾日,銀子用光了,索性也投了軍。原想著同在一軍,找人總也便宜 些,不想才入伍便被調去西北馬場駐守,在那兒熬了三年,方才趁這次調遣之機 尋到你。」 book18.org

說完打個哈欠,不多時鼻息漸沉,熟睡過去。 book18.org

漸漸地天色發白,窗外那叢迎春的香氣伴著晨曦自窗根一道透了進來,郭守 恆自夢中笑醒過來,摟著這具身子,一瞬間只覺春暖花開。book18.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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